论施米特对议会制的批判

摘要

当强大的德意志帝国崩塌，而新成立的魏玛共和国一出生就在政治动乱中风雨飘摇之时，凡是对民族命运有些许忧虑的学者都会致力于寻找出导致国家和政治不稳定的“魏玛病”。作为具有坚定国家信仰的保守主义者，施米特始终站在共和国总统的阵营上，将最具自由主义特征的议会制度诊断为导致魏玛政治病的原因，并旗帜鲜明地对它进行批判。本文以当时的魏玛背景为切入点，分析施米特从内部危机和外部威胁两个维度对议会制所作的批判，以及他隐藏在这一批判立场背后对总统的呼唤，以期能呈现出施米特的最终学术关怀。除引言以外，全文正文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部分厘清施米特议会制思想的源头与流变。成长于德意志帝国晚期的施米特，既见证了它的强大，也目睹了它的衰败，自青年时期深植于心中的威权国家主义奠定了施米特学术作品的情怀基调。韦伯的现代性框架与议会制—总统命题则为施米特直接提供了问题意识，同时施米特又对其进行了转折与深化。对照施米特自身的政治哲学，政治、敌友划分和决断等概念才是他政治思想的主题词，而与这一切背道而驰的议会制，自然而然成为了施米特的“眼中钉”。 第二部分阐述施米特议会制批判的时代背景。施米特忧虑地指出，经历了从神学、形而上学、人文道德、经济再到技术为中心领域的时代嬗变，下一个时代的中心领域即将产生。无论是国内动乱还是国外各种政治力量的崛起，都在暗示着，政治时代似乎要强势归来。议会制，它或许在前两个世纪与君主制的斗争中颇为辉煌，但当历史场域转换到一个由现代性宰制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全面理性化时代，却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现代性的技术主义和浪漫主义，成为社会经济组织的政治傀儡。根据施米特的观点，尽管魏玛宪法确立了议会制的真正地位，但是对于魏玛共和国而言，它仅仅是迟来的产物：这个沉溺于形式化的浪漫辩论的经济型议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抗政治浪潮的。 第三部分从内部危机这一维度分析施米特的议会制批判。施米特反对从民主、实践上的有用性的角度为议会制进行辩护，他指出，为了很好地理解某种事物是否仍能胜任它被赋予的角色，必须深入到它的思想内核，去探究它是否已经丧失了自己的精神根基以及丧失到何种程度。施米特将议会制原则识别为公开性、辩论和分权，公开辩论与对专制行政权力的钳制是议会制引以为傲的法宝，但随着君主制这一敌人的退位，议会制也逐渐失去了自身的精神根基。当公开性沦为秘密政治，辩论沦为多元主义政党基于党派利益的意见交换，分权在议会一家独大的垄断下流于形式，既不是全体人民代表、又无法做出决断的议会本身已经没有多少值得坚持的余地了。当出现一种更有效率、更为民主的方式时，毫无疑问议会制必须让贤。 第四部分从外部威胁这一维度分析施米特的议会制批判。施米特虽不认同马克思主义专政思想与直接运用暴力理论是造成西方议会制危机的根本原因，但他时常暗示的是，与已经死气沉沉的议会制相比，这两种政治理论更加具有生命力，因而更加适应当时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紧张政治氛围。无论如何，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胜利和法西斯主义的猖獗已经强势表明，议会制并不是实现民主的唯一形式，魏玛困境必须要诉诸于政治神话予以解决。 第五部分探讨施米特对议会制进行批判背后的真正立场。尽管施米特对议会制深恶痛绝，但他并没有指出必须废除议会制，因为这意味着对魏玛宪法的颠覆，而这绝对不是渴望稳定政治秩序的施米特所意愿的。施米特对议会制的批判的根本目的不在于颠覆自由主义政权，而是在现存魏玛宪法的框架下，为总统在国家紧急状态下运用宪法赋予的专断权力进行辩护。因此，施米特批判议会制的最终关怀在于，面对魏玛共和国的政治困境，软弱的议会制已经被证明是不合时宜的，唯有代表全体人民、具有决断能力的身位性总统，才能够统合起全体人民的信心，维护作为政治统一体的国家本身。施米特的学术关怀始终是现实的，他之所以拥护共和国总统，与其说是总统制本身有多么好，不如说是他清醒地认识到，当时的魏玛共和国需要总统而不是议会来解决政治危机以维护国家公共安全和秩序。也就是说,萦绕在施米特心中的并非孰优孰劣的政权类型，而是作为政治统一体的现实国家的存在本身。只要这个国家尚能提供稳定和安全，能够庇护它的人民，即使是纳粹政权，施米特也愿意盲目臣服于它。

目录

声明

引言

（一）研究综述

（二）研究目的

一、施米特议会制思想之源头与流变

（一）19世纪的德国保守主义与天主教传统

（二）韦伯的现代性框架与“议会制—总统”命题

（三）施米特政治哲学语境之下的议会制地位

二、议会制时代的大背景

（一）施米特对时代的判断

（二）经济-技术思维与浪漫派

（三）议会制度在德国的发展

三、议会制的内部危机

（一）公开辩论沦为形式

（二）分权之下的议会制政府

（三）多元主义与空洞的代表原则

（四）决断上的无能

四、议会制的外部威胁

（一）马克思主义的专政思想与直接运用暴力理论

（二）布尔什维克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的“胜利”

五、走出危机

（一）施米特对议会制的真正态度

（二）总统：宪法的守护者

（三）结语：国家之于施米特

参考文献

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