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分析”到“精神分裂分析”——《反俄狄浦斯》的后现代唯物主义欲望观察析

摘要

欲望在西方传统思想中一直被认为是不完善的表现，总是与匮乏或缺失相联系，这是一种唯心主义的欲望观。精神分析典型地体现了这种欲望观，它抑制了欲望生产，使生产的欲望变成了俄狄浦斯的欲望。俄狄浦斯是精神分析虚构的一个核心概念，它逐渐演变为精神分析中的一个超验标准，成为精神分析的“形而上学”。德勒兹和伽塔利通过考察俄狄浦斯诞生的思想基础及逻辑依据，进一步揭示了精神分析在建构俄狄浦斯时的荒诞行为，驳斥精神分析所坚持的唯心主义欲望观。精神分析存在许多问题并造成了不良影响。德勒兹和伽塔利认为精神分析窒息了欲望活生生的生命力，使欲望的物质生产性变成了幻想的生产性，变成了俄狄浦斯欲望。精神分析把欲望的压抑当成心理正常发展的基本前提，导致了欲望的生产功能简约为单纯的表象功能，欲望的生产工厂还原为表象的剧场。精神分析在其演化过程变成了某些人赚钱的工具，沦落为资本主义反动的意识形态，丧失了弗洛伊德初期理论所表现出来的革命性。
　　 德勒兹和伽塔利从反对俄狄浦斯入手，强烈地批判精神分析对欲望的不合理压制，认为精神分析充当了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为资本主义社会提供了驯服的劳动者。由此，他们提倡精神分裂分析，以便消解精神分析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只有精神分裂分析消灭了精神分析对欲望的殖民后，欲望才有可能摆脱精神分析加之其上的桎梏。在某种程度上，精神分裂分析是精神分析的解毒剂，可以把欲望从受压抑的状态下解放出来，从而使欲望遵循微观的逃逸线，表象的欲望恢复为实实在在的生产性欲望。德勒兹和伽塔利通过精神分裂分析的四个命题从不同角度论证了精神分裂分析和精神分析的差异之处，认为他们所提倡的精神分裂分析可以摧毁精神分析的理论大厦，可以解构精神分析所主张的唯心主义欲望观。在精神分裂分析看来，欲望的本性表现为无止境地延伸自身的界限，表现为不断地建立与外部世界的新联系，表现为不停地创造社会实在。各种社会都会采取不同的调制策略或控制手段对欲望进行必要的管理，因为它能对一切制度化的、程序化、结构化的东西进行无情的解构，从而对该社会的稳定造成致命的威胁。
　　 在此基础之上，德勒兹和伽塔利提倡后现代主义唯物主义欲望观，认为欲望就是发出隆隆响声的生产工厂，就是进行疯狂生产的机器。他们对欲望的唯物主义理解得益于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概念与尼采的权力意志概念，唯物主义欲望观的最主要特征就是欲望的生产性，这意味着生产之中加入欲望的因素或者欲望之中加入生产的因素。欲望不再是表象的舞台，而是一架连续工作的欲望机器。欲望机器以不同于物理机器的方式运作，它遵循微观逻辑工作。精神分裂症典型地表现了唯物主义欲望的基本特征，精神分裂症患者以流浪者的方式打破任何既定的秩序，突破了一切社会的、文化的、制度的束缚，他们的行为方式体现了欲望的革命性力量。精神分裂症表明了资本主义发展的极限，展示了人生存方式的新模式。
　　 欲望概念的演变导致文明观的嬗变，弗洛伊德认为欲望的压抑是文明的必要条件，欲望成为被压抑或隐匿的对象，因而他坚持一种压抑性文明。马尔库塞认为欲望不该受到压抑而应获得显现，欲望与文明并非水火难容，因而他坚持一种非压抑文明。德勒兹和伽塔利站在后现代的立场对欲望进行张扬，让欲望以游牧的方式扩张自身，因而他们坚持一种游牧式文明。他们的精神分裂分析摧毁了俄狄浦斯赖以存在的传统形而上学，提供了一种多样化的、褶子式的世界概况，为我们描述了一幅非统一化、非整体化、不断生成的世界图景。